祁同伟心情低落到了谷底,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。
还未推开大门,一位50多岁的老人向他走来。
“你就是今年来上任的大学生吧。”
“嗯。”祁同伟此时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,苦着脸道,“我叫祁同伟。”
满脸皱纹的老人脸上挤出一丝笑容:“跟我进去吧。”
祁同伟拎着手中的行李跟在老人身后,不知为何,突然之间,他发现自己的行李变得无比沉重,沉重的脚步似乎像带了枷锁一般。
房间不大,两张颇具年代记忆的办公桌已经占据了这个小屋的半个面积。
剩下几张小竹凳以及两个暖水壶,几乎就是这个办公室里所有值钱的物品。
看着眼前寒酸的一幕,祁同伟反而笑了一下,他没有在安慰,只是嘲笑自己曾经努力奋斗的样子。
在老所长的指引下,三两句话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,毕竟确实没什么好交代的,即便不说,也知道该怎么做。
两张办公桌,他一张,祁同伟一张,另外记得烧壶热水,以便给前来反映问题的群众解渴。
除此之外,没有其他可注意的事项,作为汉东大学最优秀的毕业生,司法程序早已烂熟于心,关键在这个地方能不能用的上,才是最大的问题。
安排好一切,老人拿着一张报纸,坐在凳子上熟练的翻开几张,端着冒着热气的搪瓷杯。
这杯子已经不知道用了多久,表皮的搪瓷已经出现脱落,露出生锈的痕迹,杯口也出现凹凸不平的缺口。
祁同伟如坐针毡,刚来这里的他,可没有看报喝茶的习惯。
“所长,您怎么称呼,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。”
祁同伟开口问向坐在对面的老人。
“我叫王军,平时,你叫我王叔就行。”
“我还是叫您王所长吧!”
王军没有说话,继续看起了报纸。
两人简单的几句话,让场面略显尴尬,为了熟悉这里的情况,祁同伟起身拿起水壶给王军倒了杯水。
“不用这么客气,我自己来就行。”
“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祁同伟紧接着问道:“在我没来之前,您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儿吗?”
“这里原本有四个人。”
祁同伟眼前一亮:“这么说还有人在这里。”
“不,前几天,最后一个小伙子刚调走,现在,就剩我们两个了。”
“那其他人呢,你不是说有四个吗?”
王军喝了口水,冷哼一声:“没有人一直愿意待在这里,来这儿的人没多久就走了。”
祁同伟看着这个满脸沧桑的老人,他非常确信王所长没有说谎,简直说的一点儿都对,因为现在自己就有种想要离开的冲动。
王军总是一如既往的冷漠,说不完两句话就停了下来,接着拿起手中的报纸。
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老人,祁同伟有些慌张,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,一旦停下说话,就会再次陷入冷场。
没等王军拿起报纸,祁同伟再次问道:“您在这里干多久了。”
“快三十年了!”老人的话直截了当,不留任何谈话的空间。
祁同伟大脑飞速旋转,他需要尽快了解这里的情况,以便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。
眼前这个老人似乎很不配合,他再次拿起报纸,祁同伟见状赶忙扒拉一下。
“王所长,我记得岩台市最近几年发展的挺好的,为什么咱这里还是这么穷啊!”
“金山县一直都这样,是全省最穷的县。”
一句话简单介绍完,没一个字是废话,然后又抬起手中的报纸看了起来。
王军透着不耐烦的语气,而祁同伟心里十分着急,这样一问一答的对话到底还要持续多久。
但祁同伟憋在心里的话还有很多,今天他必须要问个清楚,否则晚上会寝食难安。
“王所长,除了我,还会有其他人来吗?”
王军没有说话,一张报纸遮着脸,很难看出来他的反应。
“王所长......”
“不知道!”王军瞟了他一眼:“你哪个学校毕业的,怎么这么多话。”
终于听到对方问了自己一个在合适不过的问题,祁同伟赶忙回复道:“我是汉东大学政法系的,今年刚毕业。”
“汉东大学!”王军拿下报纸,露出半张脸,“那可是好学校啊。”
“还好,还好!”
王军坐在凳子上,这才上下仔细打量祁同伟一番。
“在学校学习成绩怎么样!”
“还行,年级第一。”
“年级第一?那你跑这儿干什么,撒谎都不会,倒数第一吧。”王军轻蔑的语气说道
祁同伟知道自己口说无凭,于是转身从行李包中拿出了自己优秀毕业生的证明和奖学金奖状。
王军接过这些东西,认真看了一遍,又抬头看了眼祁同伟。
“不应该啊!”王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,“按照你的成绩,不该出现在这儿的。”
祁同伟也很郁闷,收好自己的荣誉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包里。
“你在学校里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!”
此刻的王军对祁同伟的来历产生了兴趣,气氛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冷淡。
“没有。”祁同伟毫不犹豫的摇着头。
王军将手中的报纸放在办公桌上,拿起搪瓷杯若有所思的吹着水蒸气。
杯子递到嘴边,正当准备喝水时,突然来了句:“你在学校不会得罪什么人了吧。”
祁同伟沉思片刻,唯一闪烁在自己脑海里的人就是侯亮平,自己大学几年,只有这一个死对头,除了他,祁同伟的人缘一向不错,更不会去做对不起别人的事儿。
他对王军摇了摇头,知道侯亮平没那么大能耐,凭对他的了解,只会干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。
“你家里是做什么的?”
“我父母是农民,在老家耕地。”
王军微微一笑,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喝了口水。
“好好在这儿干吧,不管咋说,也比你回去种地强。”
祁同伟顿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,但凭借着他那颗聪明的脑袋,意识到这位王所长话里有话,似乎他已经明白了什么。
“王叔,你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整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