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散去后。
琼玉阁的内室走出一位,身穿月白色秀锦长袍的男子。
他身姿挺拔,墨眉如剑,面白似玉。
眼尾的一点红痣,更为其增添一抹妖孽的俊美。
盯着曦月从柜台下面捡起的银针,男人潇洒地摇着银折扇,眼底明显划过一抹惊诧,随及唇角挑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。
想不到百里宸渊的心尖儿尖儿,倒是一个妙人儿。
这人正是四国第一富商——南宫宇。
也是景王百里宸渊的挚友。
琼玉阁便是他在京城的产业之一。
瞥见南宫宇的神色,曦月一时间难以猜透主子的心思,但也不敢隐瞒真相,只能如是禀报:“主子这枚银针是方才上官小姐留下的。”
虽然方才,上官芷凝用银针扎庄颜,动作迅速又极为隐秘。
但是她站在上官芷凝的身后,隐约瞧见一抹银光。
而将银针丢弃,想必是怕晋王信了庄颜的话,而对她搜身,露出破绽。
想必在她决定对庄颜出手之前,心中已经有了万全之策,倒是个心思缜密的人。
南宫宇盯着银针看了半晌,将银针递给曦月,潋滟桃花眸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,“处理掉吧,只怕那庄大姑娘有苦头要吃了。”
曦月接过银针,看来自家主子这是决定要站在上官姑娘这一边了。
只是她不懂,自家主子和上官芷凝之间有什么渊源。
作为一个下人她本不应该多嘴,但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:“公子,这一年一瓶的花露脂粉,连宫里的贵人都订不到,为何偏偏上官姑娘……”
南宫宇笑看了一眼曦月,轻轻勾唇,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
说完潇洒地咬着折扇离开。
在这天启只怕还没有,上官芷凝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。
就像百里宸渊的前世,当他得知真正跟他斗来斗去的人,是上官芷凝时。
他自请戍边,无异于将百里扶苏的天下,拱手相赠。
连皇位他都能给,一瓶花露脂粉又算得了什么?
景王府。
听闻脚步声,百里宸渊便判断出来人是谁,索性连头都没有抬。
依旧全神贯注地,在翻阅着折子。
长手执笔,磨砚流转间,批注悠然落于纸上。
南宫宇讪讪一笑,自动忽略他的疏冷。
站在青色大理石书案前,单手摩挲着下巴。
一脸坏笑地盯着,眼前天启王朝尊贵无比的男人。
“我说阿渊,你的那个小辣椒当真是有点意思……”,他故意说了一半的话,吊着百里宸渊的胃口。
知道南宫宇说的是谁,百里宸渊翻看折子的手微微一顿。
虽未抬头,但仍旧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显然对他的话有兴趣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南宫宇勾了勾唇角儿,“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?咱们景王殿下百忙之中,竟然能够赏在下一个字了。”
他这个权势滔天,又恶名昭著的好友,一向自持老成,又对什么都漫不经心。
人前总是冷着一张脸,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银子似的。
但是这世间唯有一人,能够影响他的情绪,便是上官芷凝。
百里宸渊神色晦暗地翻着折子,声音低沉,“不说就滚出去。”
南宫宇撇撇嘴,丝毫没有碰了一鼻子灰的觉悟。
顺手拉开书案对面的椅子坐下,绘声绘色地将琼玉阁发生的事情,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。
南宫宇没有忽略,百里宸渊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,“你说你那个小辣椒,会不会也重生了?”
若不是经历过重大的变故,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间发生那么大的变化。
百里宸渊倏然掀起眼皮,看向正了神色,在桌案对面坐下的南宫宇,轻缓的语调隐隐带着一丝不确定,“或许吧。”
说完冷白凌厉的指骨,轻捏着酸痛眉心。
墨色蟒袍下,蜿蜒露出的手腕青筋,微微凸起。
出卖了他此刻心底,翻江倒海的不平静。
若是不然。
一向对百里屠苏死心塌地的小姑娘,怎么会一夜之间判若两人?
她原本心心念念,甚至不惜拖将军府下水,才换来的赐婚。
又怎么会,以不惜自伤的方式来拒绝。
几次接触下来,在自己面前,她对百里屠苏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。
那是一种蚀骨铭心,深入灵魂深处的恨,至死方休。
南宫宇对百里宸渊近乎肯定的回答,有些意外。
因为对于百里宸渊而言,没有百分一百的肯定,他从不会正面回复。
“那你莫不如,直接同她打开天窗说亮话,何必做那诱捕小白兔的大野狼?”,南宫宇叹口气劝道。
百里宸渊放下手中的折子,挺阔的身姿缓缓靠向椅背,微垂的视线有些飘远,低沉的嗓音中,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:
“这一世,本王只想护住她,让她活着。”
“若是再幸运一些,本王要的是她的心,而不是她基于对前世的愧疚或者感激,而委身于本王。”
一时间整个洛离殿,落针可闻。
轩窗外柔和的阳光射入,更添一丝朦胧的伤感。
良久过后,南宫宇起身。
他神色复杂地看向百里宸渊,再次试图劝说,“强扭的瓜未必不甜,不试试怎么知道。”
说完悠悠地叹了口气,挥了挥手,转身离开。
只是行至门口处,南宫宇倏然回首,提醒道:
“只怕这庄大姑娘,受了委屈此刻正在翊坤宫哭诉呢。而庄太妃憋了一肚子的气……”
南宫宇点到为止。
毕竟天启无人不知,庄太妃是没有原则的护犊子。庄颜在上官芷凝的手上吃了亏,宫宴上又因为上官芷凝颜面尽失,新仇旧恨加一起只怕是想弄死上官芷凝的心思都有。就算是碍于上官芷凝的身份,但是让她吃些苦口,还是可以做到的。
百里宸渊放下手中的折子,盯着南宫宇的背影,几息之间眸色深了又深。
“重峰去问一下凝儿是否入宫,若是入宫将消息过给太后。”
“是。”,重峰抱拳领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