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必须赶在马背上的人来到之前拿到弓箭。虽然他不知道以残破之躯拿到弓箭还能抵挡什么,
但有片甲在手,总好过手无寸铁。距离丘十八五丈开外的灌木丛中,
李八斤在惬意地喝酒吃肉。酒是从酒馆打来的米酒,肉是黄记卤肉铺的卤猪蹄,
店主偷偷卖给他的。可他既不在酒馆喝酒,也不在肉铺吃肉,他雇了辆驴车,
从二十里外的小镇,特意跑到这个刚歇战的满是死人的古战场。
李八斤的古怪举动吓坏了车夫,出发前他出足了银两,
车夫还是战战兢兢捧出银两坚持要还他,对这一趟出行表现出极度后悔。
李八斤好说歹说让他收下,有礼地笑了笑说“辛苦了”。车夫扔下银两,疾奔向马车,
只想尽快驾车逃离,途中还摔了两跤。李八斤看着车夫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。他钻进灌木丛,
喝着小酒啃着猪蹄,耐心地等待他等待了很多年的人。至少半个时辰后,
他终于等到念念不忘的那个人。他坐在马背上,脸色蜡黄,瘦得像柴棍,还用袖子掩嘴咳嗽,
一声比一声剧烈,简直像痨瘵鬼。李八斤简直怀疑自己的眼,用力揉了揉,再眨了眨眼。
没错,就是他,是李八斤找了十二年的那个人,跟画像中一模一样。他好像从没年轻过,
也没老过,似乎生下来就是这样子。十二年了,李八斤从十二岁的孩童长成二十四岁的青年,
对方还是这等模样。老天算公平还是不公平?李八斤继续啃着猪蹄,等那人离自己更近一些。
丘十八终于抓住了那把弓箭。他曾经是个老练的渔夫,后来成了老练的弓箭手。
他对自己的职业一直很认真,哪怕做土匪,也要做一名敬业的土匪。
丘十八忍着剧痛一点点仰身搭箭,右手持弓,左手拉弦,
指向马背上那名令他们全军覆没的官员。他当然知道败局已定,
就算射死对方也得不到任何赏赐,可他还是一点一点拉满弓。箭在弦上。
李八斤打了个充满酒肉味的饱嗝,他已吃下三只拳头大的猪蹄。活着,
唯有好酒和卤猪蹄不可辜负。他扒开灌木丛又一次朝外窥探,忽觉隐隐不对...